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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:王器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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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喔,也對,這是必須的。其實本來你可以不用跑這麽遠,因為在舊神殿那積了一攤水池,”他跟了上來,並接著說:“但現在沒了。可是我想你之後還是過去看看吧,也許這與你的任務有關。”

“任務?是啊,任務。”我身上的皮好像都被烤幹了。不,這好像是汙垢,或者……好吧,皮膚與泥巴,之類的。隨便啦。

“那則傳言、或傳說,當初我聽到時總覺得有些不對勁,彼海姆的同學們大多認為那不值得認真,畢竟在古文獻中,羅德蘭的鐘就跟所有教會的鐘差不多,單純只是用於生活與宗教機能上,”古利古斯說的十分起勁,我也沒什麽理由打斷他的發言,“不過,現在我認為這可能不只是傳說,而是有意安排的路程。但是誰安排的呢?神明嗎?神明指的又是誰?要是羅根大師在,他一定很快就能理出個頭緒了!不過他也根本不會在乎這種事情就是了,哈哈哈……”

(嘩啦嘩啦——)

喔,冰水……雖然我不認為它有多幹凈,但至少不臭。

“需要布嗎?呃、看起來不需要了。”接著,古利古斯又問:“你確定要直接躺在這?”

我就打算躺在這。“如果你想去另一邊,那就直接踩過的我身體吧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你別真的煩惱這種事,好嗎?”

古利古斯坐在門外的小通道上,並回答:“這個嘛,確實也沒什麽好煩惱的……那個,對了,黑先生,剛才的事情我很抱歉……”

“……忘了它,這對我們都好。”

魔法師嘆了一口氣。我不懂他為什麽要嘆氣,因為同情?還是感到無言以對?我不知道,因為他也確實不再提任何早先發生的事情了。“好吧,那就不提了。不過除了這件事情之外,我還想對你說另一件事。”

“洗耳恭聽。”實際上,我的耳朵確實泡在水裏。

“我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學習魔法?”

魔法?那種艱澀的東西……“我看起來像是個聰明人嗎?”

“你行的,就像我的後輩盧恩一樣,我看出你們有這種資質!”

“小人受寵若驚,還望大人別開這種玩笑了。”他也認識個叫盧恩的人嗎?或許那個人也想當的冒險家也說不定,偉大的冒險家。

“這不是玩笑,黑先生。”

“我也認識幾個魔法師,但他們怎麽沒提過我適合學魔法?”

後來古利古斯沈默了好一段時間。他知道我在抗拒。他知道嗎?希望真是這樣。

可惜我錯了。古利古斯突然開口:“我知道有幾個東西很適合戰士們學習!”

“哇嗚……你可真堅持。”

“我想報答你,黑先生,可是除了魔法外,我沒辦法給予任何報答……”

“你已經提供夠多協助了,魔法師。”這是真的,古利古斯。

“還沒,我連一點忙都沒幫上——啊啊,別跟我爭這種東西,黑先生,請容許我的堅持。”

“好吧,古利古斯大人,如果你執意要‘報答’我,那就請答應我一件事情吧。只要你做到,那就是最好的報答了。”

“沒問題!”

沒錯,這件事很重要,請你一定要答應我……“你要好好活著。”

“嗯?好的?”

“這就行了,請你多保重,我的朋友。”

流水冰涼沁心,它沖去了我的一身汙穢,連情緒都帶走了。就像在不死院一樣,凝結成石的孤寂壓在胸口,寒冷、卻令人平靜,我只能意識到自己留在這,徒留一具軀殼;但今天,我卻好像找到了什麽,充滿罪孽的我不再空無,生命因而實滿。

雖然還我不自由,因為憤怒仍盤據心頭,但也因為這股怒氣,我才能體驗到生命的真實。所以,就繼續沈淪吧,讓我繼續走下去,直到神形俱滅……

這是我的選擇。

在那之後,我們又談了些話。盡管大多時候都是古利古斯在發言,可是我聽的到挺開心的,這有點像是上課,但更為輕松有趣;最後,當我們在回去祭祀場的途中,他說出了自己來訪羅德蘭的目的。古利古斯告訴我,他是為了追尋一個名為羅根的魔法大師才來到羅德蘭的。大帽子羅根?我沒聽過,畢竟我也不是很懂魔法領域,不知道這種事情也是很正常的。

不過他說了羅根發名的某些魔法,一聽到這,我就明白那是位不得了的人物,畢竟有時候能看見有錢的雇主請了個法力高強的顧問在身邊,那些人在靈魂魔法上的造詣相當高,但其中也只有少數人使用那位羅根大師的法術。足比媲美葛溫王的雷電?雖然我不知到葛溫王的雷電長什麽樣,但至少我很確定,它比戰神信徒們的雷槍要可怕的多。

“黑先生,之後我會繼續尋找羅根大師的去向,可是更多時候我會留在這邊解讀文件,”他拍拍堆棧在角落的各種書籍,看起來是在這段期間搜羅來的,“所以,要是你回心轉意的話,隨時都能找我學習魔法!”

“謝謝你的好意,魔法師。”

“對了,早先我提過在舊神殿那的事情,也許你該去看看,異相通常是解答的前兆,也許去在那就能讓你找到下個解答也說不定。朝那走,在咒術師先生休息的方向。”他指著祭祀場的另一頭。不過,解答啊,我已經不在意了。

“我會去看看的。”本來我想揮手,不過才剛擡起臂膀,那層幹燥的皮膚綻了開來,潺潺血水自裂縫中不斷流出,古利古斯看了之後臉都揪成了一塊,好像被火烤的人是他一樣。礙於行動不便,所以我只能點頭示意,而魔法師則以一笑,表示他明白我的意思,接著便催促著我趕緊先去找個新的篝火。

……篝火啊……

話說,我的大劍丟哪了?黑騎士的大劍啊……喔,原來我把它留在那了,留在藍衣戰士的位子前……藍衣戰士,總是滯而不前的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才走的?難道平凡已經無法滿足你了嗎?還實你認為自己已經休息夠了,所以才徑自離開?又或者真的是厭惡了這個場所,因為它已經不再為你所獨享?

……

(鏘喀!)

黑騎士,讓我們成為過去式吧,這一路上的問題已經夠了,接下來是無名之人的旅程,所有的解答都是枉然。

(‘嘿,老兄,你看起來幹凈多啰。’)。回過頭,我看見咒術師站在坡上的殘墻後頭,身子半傾地靠在墻上,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。

“唷,勞倫狄斯。”

“氣消了嗎?”他問。

“還沒。”

“我就不管你在氣什麽了,但應該和魔法師無關吧?”

“無關。”

“了解。”勞倫狄斯聳聳肩,接著又問,“對了,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。”

“我……我是弗雷米莫的無名氏。”

“真的有人叫‘無名’嗎?你真夠奇怪的了,陌生的朋友。”

“你也不差。”

我沒看見他的眼神,那層兜帽著住了勞倫狄斯的眼睛,但我看見他在微笑。這時他招招手,並說:“過來會兒吧,我說過要報答你的。”

“你想送我雙鞋嗎?”

“我以為你天性愛好自然,畢竟你連上衣都沒穿!”

“一時間很難說明白。”

“總之你就過來吧,我等著你。”話一說完,他就躲回了墻後。

先是古利古斯、再來是勞倫狄斯,接下來還會有誰想找我呢?我一邊想著,一邊走上了階梯,然而正當我準備走進勞倫狄斯所在的位置時,我突然瞥見兩道拱圈之後佇立著一只形似巨蛇、又不像是蛇的怪物。那東西看起來很巨大,想必古利古斯口中的異相正來自於牠吧?我真該慶幸早先我忘了神殿水池的事情,否則肯定又是一團混亂了。

“嘿,劍士,那東西很詭異對吧?。”勞倫狄斯耳語著。

“是……很詭異,那是什麽玩意兒?”

他回答:“某種與火焰無緣的東西。”

(‘你,不死人。’)

糟糕,牠好像註意到我了。先裝作沒看見吧。“勞倫狄斯,你脫困之後就一直坐在這嗎?”

“大部分時間是,我很喜歡這個地方,尤其是這棵樹,它跟我十分合得來。”

(‘不死人,我在呼喚你,不死人。’)

我走近勞倫狄斯所在的角落,順道也避開了怪蛇的視線。“這棵枯樹?”我問。

(‘最近的年輕不死人怎麽都這麽沒禮貌……’)

“但總有一天會繁榮的。它還活著,我感覺得到。”

“接下來你有打算去哪嗎?”

“我會留在這繼續修練咒術,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……啊,對了,我可以教你咒術,你想學嗎?”

“你不會是剛才才想到這件事吧?”

勞倫狄斯笑了幾聲,並說:“不,只是順水推舟罷了,畢竟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大報答……你不會覺得咒術很惡心吧?”

咒術?我對那種東西沒什麽特別的感覺。“不,我不覺得咒術惡心。”

“是嗎,太好了!”

“但我現在沒什麽學習動力。”

“這不是重點,總之,你就先拿著這個吧。”話一說完,咒術師就以右指從左手中捏出了一團火苗,並將它遞給了我。

那團火苗有如燭焰,但更為黯淡、鮮紅,一縷曳尾飄上半空,細柔如絲。它不是篝火,可是那東西卻令人感到平靜;它帶來了寧靜,是隔絕一切雜音的弱小力量;那團火苗仿佛黑夜中的螢蟲,它不只是光輝,還是種訊息,來自某種平常難以註意到的事物。

可是那團火苗正在茁壯。它開時發黃,焰尾讓灼流纏繞……噪音……

(吱吱——)

(‘保持冷靜。’)

(吱吱——)

(‘你不該沈溺其中。’)

(吱——……)

(‘敬畏它。’)

(吱吱——轟——)

(‘好……現在,它是你的了。’)

“……我的?”

“你的。”

這是個非凡之物……不屬於我的偉大力量。“為什麽?”

“該從哪說起呢……咒術是火焰的技藝,而咒術之火則是咒術師身體的一部分,現在,我將我的火焰分給了你,它因你的靈魂而茁壯,因此,它成了你的東西……”勞倫狄斯的聲音充滿了思索,“也許你永遠不會使用咒術,這也無所謂,因為只要借由這團火焰、這團接近原始生命的能量,你就能更冷靜地看待自己……僅僅如此就行了,我所求如此。別讓羅德蘭把你逼瘋了,朋友。”

“但……但我不值得,勞倫狄斯。”

“這是個開始,無名,也許以後你就會明白自己擁有這個價值了。”。這次我看見他的眼睛了,壓在那雙低寬眉骨下的雙眼就像燭光一樣閃耀著。

“……你難道不怕我拿它為非作歹嗎?”

“那也是你的選擇。生命無分善惡對錯,在這一生中,我們永遠的只是選擇了一個方向,就像現在,我選擇把火焰交給你……好了,你想開始我們的第一課了嗎?”

未來……以後吧,勞倫狄斯,先讓我拿著就好,它太沈重了……太溫暖了。“謝謝你,勞倫狄斯,這樣就夠了。”

“等你準備好了就來找我吧。不過也不一定非得要有個術式才能使用它,咒術之火就是火焰,你覺得火焰能做什麽,它就能做什麽。”

“比如說烤肉?”

“話先說在前頭,那東西沒辦法讓食物變新鮮。”

“喔……”我早該知道的。

“哼哈哈哈——你性格真是非常大沼啊,無名的朋友。”

這到底是稱讚還是揶揄?看在你是大沼人的份上,我就當這是稱讚吧,勞倫狄斯。

(‘兩位聊完了嗎?’)

勞倫狄斯聽見怪蛇的聲音,接著便低聲說道:“那個怪東西在找你了,無名。”

“搞不好他在找你也說不定。”

“那就假裝我不在吧,朋友。”說完話,勞倫狄斯就闔上眼睛,立即進入了冥想狀態。

(‘敲醒蘇醒之鐘的年輕不死人啊,請過來吧,我、世界之蛇,正在召喚你……’)怪蛇說道,(‘不說話嗎?好吧,若你不願答應,我們也無須對談。但,不死人勇者啊,請聽我一言:若你是承陽光之名而來,願你在王都尋得天啟;若你承黑暗之名而來,願你能在考驗中獲得救贖。這是使命,無可回避的命運……’)

是嗎?可惜那東西已經不是我的了。

(‘傳火的命運……’)

比不上我的恨意。

這裏怎麽會只有消極的事呢?盯著那團術火,我好像看見了最初的傳火祭祀場、看見第一次接觸篝火時的喜悅與慵懶。如果剛開開始,所有的東西都是被遺棄的,沒有時間、沒有方向,存在只是無邊無際得怠惰——如果只是如此,那確實稱的上消極。

但曾幾何時,我開始跑了起來?

(‘年輕的不死人勇者啊,願葛溫王的意志與你同在。’)

去你的意志。

勞倫狄斯,我很冷靜,因為你的火焰,我更加明白自己被束縛著,毫無自由可言。但這很好,我非常喜歡這種感覺……接下來這股火焰還必須更旺盛……旺盛到能把一切都摧毀——不,還不夠,我要的不只是仇恨,我想要創造屬於自己的地獄!真正……困住我的……夢魘……

……哈哈哈!……快點,讓我們走吧!

往哪?你說往哪?那座高墻嗎?沒問題,防火女,請你引導我……走向毀滅。

塞恩古城

伯尼斯之軍、黑鐵的繼承者們浩瀚出征,那群受詛咒的勇士步伐果感、目光如炬,鋼鐵跫音響徹黑石之都,其威嚴撼動四方。此時,人們簇擁於街前,無論男女老幼都群聚於此,一切只為一睹英雄們最後的風采。

盡管於九十年前,伯尼斯出現了第一個不死人騎士時,國王選擇將它放逐於邊緣廢墟,一如先王與白教國度之間的互助協約:鋼鐵的伯尼斯將是末日的第一防線,所有的不死人都將由他們來看守,無論它曾是乞丐或君王,凡是不死者皆將送入伯尼斯的鐵獄,直到世界終結。

但在三十年後,白教世界面臨分裂危機,諸國看待不死人的分歧也隨之浮上臺面——接著,伯尼斯的第二個不死人出現了,那個人就是黑鐵的塔爾卡斯,伯尼斯的偉大騎士。然而與不幸的第一人不同,塔爾卡斯並沒有被送入名為不死院的廢墟,相反的,他接受了一項使命,而後,他與幾名戰友便一同往羅德蘭出發,從此一去不回。

今天,九十年後的現在,不死的伯尼斯軍團也行動了,追著塔爾卡斯的步伐,既強大、又是不死之身的他們決定要繼承英雄之志,延續白教與不死人的使命。如今伯尼斯的百姓也已不再恐懼不死者,相反地,那些人對不死者們投以敬意,因為只有強大才能不死、唯有不死才能保護嚴酷的伯尼斯不讓惡敵掠奪,然而不死者終究難逃崩潰,所以這六十年間不知有多少勇士們在生命盡頭選擇了遠去北方、永不歸來。因此,當伯尼斯的不死騎士們一齊出發的當下,其悲壯之情舉國哀戚。

‘要是第一位不死騎士也有這種榮幸……’那天,軍團中有位年輕人這麽想著。出了城門後,他看向無盡的北境山脈,接下來的路途漫長而遙遠,實際上與流放無異,但他與他們的心中都存在著一股驕傲,相信自己必然是被命運所撿選,因此必然將完成巡禮,而當巡禮完成之時,所有的苦難與折磨都將獲得安撫。

‘要是在他離去時也有人肯獻上祈禱,那他是否也能登上英靈之所?’那位年輕人又如此想著,此時他們的馬蹄已跨越北方關卡,接下來傳說將不斷流傳,傳遞給每個還活著的伯尼斯人知道,而那群騎士則就此永別人間,正如當初的塔爾卡斯與無名不死者一般。

跨過如秋的仲夏日光、跨過無名的衣冠墳冢,他們一路走著,勇敢、堅定地朝向世界邊境。縱使騎士們都知道這是個不歸之路,但他們依舊將驕傲掛在胸前,並希望自己走的能比誰都要光彩。

我與安德烈的再次會面顯得有些尷尬。

在小樓塔的篝火前待上一會兒後,我的身體狀況恢覆了正常、甚至比過去的任何時候都要好,可是有些東西永遠不會愈合,盡管我不明白那是什麽,但它的存在讓我渾身不自在,就像現在面對安德烈一樣,那東西使我難堪、讓我無法正視他的眼睛。明明我曾認識過一段時間,現在卻比陌生人還疏遠。

不過,也許只是單方面的。

安德烈說我的樣子很奇怪。怎麽會呢?……你倒是告訴我,我長得到底有多奇怪?像個活屍?難道你期待還我像個活人嗎?不,我什麽都不是,老家夥!……算了,別提了。現在我需要一個新的背帶,安德烈,新的背帶、以及更強大的武器,兩個我都要。

“不小心把黑騎士的禮物給弄丟了嗎?”他問。

“那只是個掠奪品,安德烈先生。”我躲在階梯上說著。

安德烈沈默了會兒,接著才又問:“所以這就是你的新家夥?”

“不,你手上的只是另一個掠奪品,這裏到處都是掠奪品跟陪葬品,安德烈先生。”

“喔?好吧,你說的算……嗯嗯……石像鬼啊,真沒想到我還會再見到它,上次遇見這寶貝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。”

“真沒想到,原來有這麽多石像鬼啊。”

“……每過一陣子,羅德蘭上的事物就會重新洗牌一次,也許正因為如此,所以來訪者總是有新的對象能夠挑戰吧。”

“可真貼心。”

老鐵匠發出了狐疑的聲音,之後他大概也放棄再多說些什麽了吧。“所以就是它了嗎?”

“是的,安德烈先生,請幫我鍛造它。”

接著,金屬的碰撞聲逐漸變得頻繁,我聽見了他正在工作,一如往常的熱愛它、執行它,單純到我無法想象。

“你經歷了一些事情。”安德烈說。

我回答:“我什麽都沒經歷。”

“呵呵……我聽見了賽恩城的機關聲再次蘇醒,看來你已經敲響了所有的鐘了吧?那接下來你要往王都出發了嗎?”

“我不確定,但我想我確實得經過旁邊那個破堡壘。”沒錯,因為那顆眼珠看著那。我深愛的防火女,她的遺物正在指引我……告訴我未來。

“假如你要進入賽恩古城,那可就要當心了,因為賽恩古城到處都是陷阱,據說那地方就是諸神為了考驗人們而打造的試煉之地,千百年來不知多少人有去無回……我還記得,在你之前也有一批人馬出現過,巨大的陣仗穿過上頭,我差點以為那些人要把木板給踩爛了!”

“上一群笨蛋又是誰?”

“孩子,那是群來自伯尼斯騎士。”

聽起來挺合理的,索拉爾也說過,他曾見到一群伯尼斯人現身祭祀場,如果說有誰能殺過這一路上的關卡,那就非屬伯尼斯騎士最有資格了。這點我再清楚不過了,因為我曾待過那……哈哈,‘我曾待過那’,真是值得自豪的經歷,不是嗎?還我記得小塔爾卡斯穿著到麥梗軟墊的模樣,那小蘿蔔頭竟然還放話說要把我給趕出去;我記得那群笨蛋士兵喝醉酒的醜態,他們的鼾聲大的讓隔壁弓兵營的人都跑出來抗議了;我記得、我還記得好多事,那短短幾年中發生的事!記得——……記得灰塔的眼神,記得那場宴會後……

“孩子?你還好嗎?”

“什麽?我很好,好到不能再好了!”

“沒事就好。來,這是你的大家夥。”安德烈將大斧頭遞給我,斧柄上還安上了簡單的背帶。

在交付費用之後,我馬上就啟程了。盡管我聽見他接著又說了某些話,可能是道別還是叮嚀、一些老好人會說的話,但我錯過了,也沒想過再去確認,就這麽踏上了那座窄石橋。

塞恩古城聳立在眼前,它建造於群森之上,看起來與一個防禦山城沒兩樣,然而盡管那道厚墻下有開了個大城門,乍看之下似乎是個對外開放的前廳,但裏頭的空間卻小的令人詫異。看來這裏真不是個給人住的地方啊。

——對,真不是給人住的地方。告訴我,防火女,這是第幾條掛滿利刃的狹橋,眼前又是第幾只不請自來的蛇人?我看這不是試煉之地,是整人之地吧!

(咕嚕咕嚕——)(啪紮!)(咚乓、咕嚕咕嚕——……)

……很好,讓我們整理一下現在的狀況。首先,我進到賽恩古城,穿過好幾條掛滿鐘擺斧頭的窄橋,同時間雷光與飛箭一旁穿梭,熱鬧無比;然後,我的眼前充滿了明目張膽的陷阱,實際上該踩的我也都踩光了;接著,我看到了一道通往戶外的門,這時候我察覺外面的路似乎有些奇怪,因為它們全都陷成了一條淺溝,乍看之下似乎被什麽又大又重的東西輾過一樣,此時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與某種不明的齒輪巨響,看來又有東西準備跑過來送死了,只是我認為事情不單純,因為賽恩城雖然充滿了雜音,但剛才的滾動聲可說是前所未見。

最後——有條蛇在我面前被碾爛了。讓一顆巨大的鐵球給碾爛。

老天爺,設計者真是太天才了,那家夥竟然把在鐵球陷阱放在出口!

(咕嚕咕嚕咕嚕咕嚕!——滋、咚咚隆、咕嚕咕嚕——……)

第二顆?真的?好,讓我猜猜,這個考驗的目地就是看誰迅速地能躲過地獄鐵球,直沖終點大門——中間最好還有沸騰的瀝青與鐵水等著,外加四五組飛箭在墻邊飛來飛去,是吧?最好不是!

(咕嚕咕嚕咕嚕咕嚕!——隆隆、咕嚕咕嚕——……)

第三顆。真正的出口到底在哪?我趁空檔中探了一下外頭,右邊下坡看起應該是個斷崖,就這麽往下走肯定是自尋死路;那麽上面,我在上坡的盡頭看見一間小屋子,雖然這側處於陰面,但勉強還能看的出那有個漆黑的小門等著,然而門前似乎站了個東西,手上似乎拿了不少家夥……哇喔,看來牠的手比想象中的還要多,假如這裏的看守們只分兩種,那牠肯定跟前面那些四手四劍會放電的蛇人長的一模一樣吧。

(咕嚕咕嚕咕嚕咕嚕!——咕咕嚕咕嚕——)

第四顆。我真想知道這裏到底積了多少鐵球!

不過在這個緊要關頭,我最慶幸的就是它們的間隔都很固定,而且很長,要是如果盡全力跑,肯定能在下一顆鐵球跑進軌道前沖到頂端。沒錯,要有自信,不死人!

……呼……自信、自信,快點來啊!

第五顆——

(咕嚕咕嚕咕嚕咕嚕——……)

——出發啰,渾蛋!——跑唷、小雜種!跑起來!

(咚隆……)

不吉利的聲音。看來下顆球正蓄勢待發,我知道,它剛掉落在某個地方,再過一會兒就要滾上軌道、並從屋子上的排口處落下來。

(碰!咚隆!……咕嚕……咕嚕咕嚕——……)

聲音與振動來了,那玩意兒——能把任何生物都碾個稀巴爛的巨大玩意兒!——火焰上在,滾開,臭蛇!以為那小小小小的電擊就能殺死我嗎?那是誰教你的招數?葛溫?

我說了讓開!

(……碰!……咕嚕……咕嚕咕嚕咕嚕——……)

——哈!……哈啊……哈啊……

沒事,呼、太讚了!同意嗎?我知道你一定會同意的,看看你那張可憐的嘴巴,因為太驚訝了,所以都忘了怎麽合起嗎?去,出去吧,這個終點只容的下一位勝利者。

哈哈哈……

……我恨這個鬼地方。

在房間裏,鐵球造成的振動更明顯了,它來自四面八方,在墻面上不停地震蕩著。不一會兒,我聽見源源不斷的滾動聲規律地跑著,而後眼前閃過一道黑影,第七顆鐵球下落入口處,很快地又遠遠離去,順著坡道迅速地滾出在我的視野……我還活著,這種鮮明的感覺久留心中,難以言喻。

更多的陷阱、更多的災難,是的,要是我愛上了這種刺激,我接下來一定不會失望的。不過這裏看起來不像個出口,我左顧右盼,縱使沿著小房間繞上一圈也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。這裏是個死路,又一個死路,難道這個房間是設計者為了體諒探訪者,因此才特地設計出來給人休息用的嗎?得了吧……嗚啊啊——!

(——噗嘩!)

……!呼喝——!

誰會想到這種地方竟然還藏了一個填滿油泥的地穴?但就是想不到,這個陷阱才有意義……呸呸……我好像又吃進了什麽怪東西、惡。

這地方好黑,然而到底是因為天光不足以照亮此地、還是此處的黑油把光芒都掩蓋了?我離出口好遠,天花板好像有十幾米這麽高,四周好寬、寬到讓人不著頭緒,而且到處都是屍體,但沒有腐臭味,也許這只是因為腐朽不存在於羅德蘭吧。

不知道這裏點火會不會出事?此時我盯著左手看了好一會兒,不時想起勞倫狄斯說過的‘咒術之火就跟火焰沒兩樣’,而這坑黑油聞起又像我在堡壘戰中會碰到的刺鼻氣味,就算不是燃油,那也肯定是某種會助燃的玩意兒,畢竟陷阱的目的不就是要置人於死嗎?搞不好它想的就是一搓火苗,接著引發一連串的燃燒與爆炸。

……還是別這麽做吧。

(噗啦……噗啦……)

“開心吧,爛城堡!開個大派對!因為你的挑戰者又掉入陷阱了!”我一邊找著丟失的武器,一邊放聲大喊。到底會沈到哪去……啊哈,找到了。現在呢?我該拋繩索嗎?但我有繩索這種東西嗎?算了,也許這地方有其它出口,畢竟我沒昏倒,表示這池油附近有個通風口吧。嗚、眼睛、油跑進去了,看不見了,啊啊……

“但我生來就垃圾一樣臟兮兮的,根本不缺這一點油垢!哈!”我在池裏翻滾,為什麽?算了,反正這也不重要。啊,往那邊走好了,我感覺到氣流、或幻覺……難道這裏是不死院?因為它們好像,同樣的空無、同樣的漆黑……不,這裏不是不死院,我在賽恩古城中,一個試煉之地,哼。

“我很好,從來就——沒這麽好過!羅特雷克!”誰的手?喔,原是具屍體、或活屍,反正在這裏兩種東西都差不多。

“你們以為自己贏了嗎?哈哈哈……不、不!從來沒有!”這是誰的聲音?我的?對,我的。我在說話。

“從來、沒有!懂了嗎!”沒錯,夥伴,我還活的好好的。

“沒有……”大聲點,不然它們聽不見的。大聲點!

‘別喊了,這只會讓你更看起來更窩囊。’

喔?幻影先生,你這時候又肯出來啦?但別以為你還能操控我……火龍那次我已經受夠了!

‘要是換個女人聲音,你會更滿意嗎?’

……黛安娜?

哈哈哈……我竟然還記得你?唉,看來我真的什麽都沒忘記過啊……

‘來吧,踩上臺階,接下來還有得走呢,小狗。’

沒問題,女士,沒問題……

(啪嘩!)

‘你這次終於想殺死我了嗎?但就憑這把破斧頭?’

……走開,拜托,請離我遠一點……求求你。

‘可是我在你的腦袋裏……啊,那不如把你的腦子給劈開吧?’

……嘻嘻……真是天殺的爛主意。

‘只是逗著你玩的。來,看看那,你找到了一條路!現在你快過去吧,小心別滑倒啰,小狗狗。’

(噗啦……噗啦……)(咑、咑……)

……你是不是非常恨我?

‘你不值得我恨,可是我真的很生氣。冷酷的戰士啊,為什麽你偏偏要放我一個人在那垂死受苦呢?就算是一刀也好,終結我,這很困難嗎?’

但我甚至沒辦法回頭,那是戰場、不是獵場。

‘那是只是你們的戰場,不是我的。’

可是你選擇了一頭栽進去。

‘因為你們需要我,那場愚蠢的解放戰爭需要個內應,而我需要你。’

我警告過了,叮嚀了幾千次!

‘但你又何曾聽從過我的警告?’

我……

(咑……咑……)

‘……噓,別說了,陌生人,畢竟我已經不屬於你了。啊啊、聽說你有了個新歡,是吧?但她似乎是個死人呢……哈哈哈——!原來你好這種口味?一具屍體能讓你興奮嗎?’

閉嘴!別汙蔑她!防火女的神聖是你所不能理解的……她是不死人的一切!

‘這就是你想覆仇的原因?因為火焰?’

是、是的!……不、不!不是!……是因為……因為……

‘因為憐憫?’

憐憫?……對,沒錯,我憐憫她!

‘可真是高尚啊,可憐的狗狗……但我看你根本就只是在憐憫自己,想著自己好可憐、好無辜,因為世上萬物都背棄了你,所以你才是值得被憐憫的那個人……值得被救贖的那個人。’

……冷靜點,無名,冷靜,不要把自己搞瘋了。

‘為什麽你就不肯將那股崇高的情感放在我們身上呢?’

它是幻影,你的幻影。

‘為什麽你不曾憐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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